作者：文锁勤
西去青海，一直是个遥远的梦想。偶有数次，连梦都留在青海湖里。
十月金秋，梦想成真。
别兰州，土黄扑面而来，深沟鱼贯而入，高岭一望无际。
起伏如浪的祁连山，就像一条追不上甩又不掉的尾巴，如影随形地突兀在眼前身后。入湟水谷地，光秃秃的山顶，零星点缀着几束衰草，光棍汉似的孤单。汹涌的湟水，紧贴着山根沟槽，挟裹着泥沙土石，穿越山腹，从天际的那头，马不停蹄地奔走过来。河岸，林绿成荫，田陌纵横，村舍成片，牛羊四散，城郭相连，煞有诗情画意，自然是风是水养育出来的高原江南。
西宁又西，地势渐次升高，星星点点的树木，绝处逢生。路侧山体褐青灰淡，幕布一样，低压在头顶，和远远的天边，密实地搭接一起。牧民在悠闲地收割青稞，黄里透黑的坡地，一块挨着一块，补丁似的勾连成片，又在半山腰嘎然而至，神似女人横卧时圆滑流利的腰段。
男人头着毡帽，在插满盘根虬枝的玛尼堆前歇息礼佛；女人顶包头巾，心有其事地转着经筒吟诵祈祷。畜粪和着奶香，漫延在硬扎扎的风里。小路上，有拖拉机满载收完的青稞，突突地爬坡。远处有黑黑的牦牛悠闲地吃草，有盛大的羊群在自由地撒欢，还有溜光的马儿在草甸水潭贪情地渴饮。
到了日月山，海拔陡然高升，树木全部绝迹，百草成为主角，土黄一望无垠。山脚有牵着牦牛、骆驼、骏马、藏羊的牧人；有手兜玉石、佛珠、经筒、法器、唐卡、古玩的小贩。皆长袖宽袍，毡帽筒靴。高原的主人，以笑脸和盛装，温暖地接迎来客。象征着天空、白云、火焰、绿水和土地的五色经幡，随风飘扬；洁白的哈达，在起伏却又辽阔的高处，织成一个迎风呼啸的圣神阵营。爬上山顶，站在黄土文明与草原文化的分界点，蕃唐联姻，汉藏和亲的神秘面纱，在历史的回溯倒影里哗然揭开。回望日月亭，文成公主远去的背影，依稀还在西行的路上。
入青海湖盆地，太阳突然神秘地出现了，火球一样，闪着灿灿的光芒，烘暖地照在头顶，耀眼的金黄，缭乱了视野。一条笔直流畅的公路，像黑色的流线，划向朝西的远方。
眼中，草和牛羊化身主角。一众前往拉萨朝觐的信众，三叩九拜，一路匍匐，虔诚地用身体丈量高原，嘴里念念有词，像在用心灵与天地对话。
逶迤绵绵的青海南山，清晰可见；雄宏壮丽的大通北山，苍茫杳远；巍峨雄伟的日月东山，巍巍壮观；峥嵘嵯峨的橡皮西山，影影绰绰。近处是马群、羊群、牦牛群；远处简陋的马棚、羊舍、牛栏，若隐若现在没膝的黄草间。
在看不完的枯黄里，西海不期而至。碧澄的湖水，波光潋滟，夕阳洒射在水面，薄薄雾气，恰似一面宝镜，平嵌在高山、草原之间。湖边，扎满密密麻麻的帐篷。女孩、阿妈、黑白牦牛、高头大马，成为游客留恋不舍的模特，骑在马肩牛背上30元一张的费用，馈我世界上很廉价的肖像，一幅幅高原红泛浮传递而出的纯朴和热情，顿生接迎这风这雨，匍匐这光这热的张力。湖畔整齐如画的田间，油菜花黄似金星，细小但繁密，纤弱却壮美，那翻腾和骚动的气象，就像是在热烈隆盛的聚会。
而格尔木，还在青海湖以西远远的前前方，传说中那是一个河流密集的好地方，近700公里的遥途，这一次，只能是奢侈的念想。此时，面对浩瀚无垠的大青海，美丽神秘的三江源，遗憾自己和所有人，只能算是匆匆过客。
离开青海时，高原风还在恋恋不舍地挥手致意，油菜花灿灿地微笑着。
我以长久地注目和回望，向高原深情相报。
青海，再见！
（作者文锁勤是陕西省崔家沟监狱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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