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粉
在和邻居闲谈的时候,突然聊到当下正是红薯粉条制作和上市的时候,所有围绕着粉条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引到儿时的记忆上,因为在那个物质匮乏年代,黑粉一样果腹充饥,饥肠辘辘的人们,哪能舍得丢弃来自粮食的产物。
我们胶东半岛,盛产红薯(我们当地人称地瓜)和大白菜,估计全国人民都听说过胶东大白菜吧,听这名字就知道,这里种植大白菜的规模。我们胶东半岛的人民,到了冬天,很喜欢吃的很家常的菜,就是白菜猪肉炖粉条。这道农家菜,几乎是家家户户的饭桌上的当家花旦,猪肉白菜炖粉条,外加几块豆腐,这道用汤盆装而非用盘盛的“鲁菜”,家喻户晓,老幼皆知。
每到冬季,囤积粉条成了千家万户的首件大事,红薯粉条色泽圆润透亮,口感筋道滑爽,入口有淡淡的淀粉香气,和白菜猪肉豆腐配伍,老幼爱吃。制作粉条的过程还有一副产品:黑粉,这个在市面上卖的少,因为颜色和形态,加上口感略酸,不是被所有人都喜欢的。
黑粉,这里没有顾名思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而是颜色深灰带黑而已。黑粉也不是条状,而是凝固的凝胶体面团,可以切块。吃的时候,根据自己的喜好,可热可冷,但大部分吃法是热吃,即微凉后切块直接蘸酱油蒜泥吃,或者凉透后切块回锅汤煮,冷吃是凉透后凉拌。
这黑粉,尽管不是人人认可的美味,但它一直封存在儿时记忆里,它是小时候的味道。记得儿时,农村正是生产队管理的生产模式,所有的田地和庄稼都是收归公家,然后再把粮食分产到户。秋末,收上来的地瓜,家家户户分完后,就留下部分,生产队用来制作粉条。至于粉条制作过程,我的记忆不深,原因之一是那时年龄小,不记得制粉过程;第二是因为我是女孩,详细的制粉过程我没见过,只留下模糊的印象,下粉和晒粉。我父亲是生产队制粉队的成员之一,负责下粉条,也就是煮熟,这个我记得一点,就是父亲在锅台一侧,用很长很长的木筷子,负责把锅里煮熟的,很长很长的粉条捞出来,挂在架杆上晾晒。
等父亲忙完回家的时候,早已经错过午饭,他经常会带上一瓢黑粉回家,刚煮熟的黑粉,大概是成黑色的(颜色印象不深啊),要不怎么叫黑粉呢,形态类似胶团状。父亲到家后,家里有酱油的话,就会倒点蘸着吃,没有酱油,就去院里的咸菜坛里,舀一小勺那个腌渍卤水汤,端到饭桌上,就这么夹一筷子黑粉,放碗里蘸一下,因为还是热的,不用切,直接用点劲夹着吃即可。
这就是我对黑粉的模糊印象,印象很深的就是略带酸味。黑粉不是珍馐美味,但确实是盘踞在儿时记忆里的特色食物,现在也有很多人在怀念它,想办法搞点来吃,我在集市上看到过,也叫黑粉的东西,和海藻凉粉摆放在一起卖,浅灰色,一碰即碎,口感没有特别之处,因它不是记忆里的黑粉,我浅尝辄止。至于黑粉实物的真实样子,以我下面的亲自制作的过程和几种吃法为准。
和邻居从红薯粉条聊到黑粉的时候,他十分把握地说,姐啊,你喜欢吃黑粉,我给你要点,亲戚家是做粉条的。我说那敢情好啊,来个三两斤尝尝。难得有机会,对儿时留下的味道,重新认知下,我特想回味下那个久远的味道。
两日后,邻居楼下电话,告知我“黑粉”拿回来啦,他说给我送上楼来,那好意思让他送呢,我放下手机就下楼去,走了几步,就听到他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我都奇怪,就那么点黑粉,着什么急啊。结果怎么着,他来到我面前我才看清,他直接提了个桶,而且还颠覆了我以前的印象,哪里有黑粉啊,一桶制作黑粉的原生粉浆!
我打开桶,天哪,满满一桶浆糊。邻居把亲戚的话传给我,两种加工方法:*一种是平锅里放点油,一勺一个饼,煎着吃;另一个吃法就是传统做法,直接倒锅里煮,煮的过程要不断地搅动;前面那个做法轻松不累,一锅四个饼,黑粉饼出锅快,形状好看,缺点是黑不溜秋。后面的传统做法就累了,正如邻居传过来的话,煮黑粉的时候会很累的,得找个力气大的人来做。我想吃的东西,那好意思吩咐我家大爷(老公)来辛苦呢?何况他一听说黑粉就摆明立场:不吃,小时候吃够了。
我倒了小盆浆糊进锅,在铁铲和木铲之间定夺了一番,看看用哪个武器,合适和黑粉战斗,很后选择了一柄木铲,怕把锅底捣下去。一开始,浆糊在锅里还容易搅拌,随着温度的升高,浆糊成胶状,夹杂着结成团的块状,黏锅又黏铲子,每搅动一下,双耳锅就在灶上活动一下,因为黑粉和锅,以及铲子黏成一起,很难从胶状的黑粉里抽出来铲子,随着黑粉的成熟度,锅里的家伙越来越不像话,粘的锅帮上到处都是,黏在锅底的已经冒烟,而黑粉的模样越来越清晰,黑乎乎的一团,黏黏的,紧抱铲子不放,脚底还抓着锅底不放,想用铲子翻动一下面团很困难,搞不好锅还会掉地上去。一顿手忙脚乱地忙活,全身沁汗,看看锅周边更狼狈,手里拿着木头铲子,边上放着帮工的铁铲子和刀子,刚才盛浆糊的小铁盆还没顾得清洗,里里外外糊着浆糊,灶台上溅洒的浆糊到处都是……
两个制作方法,口感各有千秋。黑粉饼是名副其实的黑,口感软糯,筋道,缺点是略带酸味。那个忙活半天的传统做法,刚出锅时我尝了一口,嗯,似曾相识的感觉,很有嚼劲,软糯如糯米糕,但比它筋道,似乎也没那么酸。
我把锅里黑不溜秋的那团家伙,费劲地请出锅来,盛到方盘里凉着,等还有余温的时候,切块,码盘,准备酱油蒜泥和辣椒酱两种蘸料。黑粉团凉过后表面略黑,切开后真正的颜色是深灰色,手感很弹,拿在手里韧性好,如胶体,上下颤动。
黑粉分别蘸上两种口味的佐料,比较下来,还是我们胶东的原始吃法,对口味,也就是蘸蒜泥酱油和回锅汤煮。当天吃法,以凉拌或蘸食为美,筋道细腻,胶质感强;黑粉凉透后,次日再吃,如果凉拌或者蘸食,口感要稍微逊色,没有刚做出来的那个韧劲,所以要改良一下吃法了,不过还是记忆里的传统吃法,就是回锅,把锅里放油,加点瘦肉,加水烧开,把切块的黑粉下到锅里,出锅的时候放一点青菜,如香菜,白菜头,菠菜,茼蒿等等,一顿热气腾腾的黑粉饭,香喷喷的,再次温故儿时的记忆。原来,这种回锅吃法,才是正宗的,蘸食佐料只是简单即食的做法。黑粉受热后,又恢复那个筋道劲儿,色泽圆润油亮,口感爽滑,软而不糯,韧性如胶,淀粉香味浓郁,淡化的酸味,早已被味蕾忽略不计。有了青菜和瘦肉配伍的汤煮黑粉,不失一道特色美食,可以和其他素食美味相媲美。
原来,我在集市上看到的黑粉,是名副其实的偷工减料的“二代”黑粉。把黑粉原浆兑水稀释,这样在煮熟的过程中,胶质不强,弹性不足,既不抱铲也不抓锅,搅动过程不用如我般辛苦和狼狈;黑粉还能变出更大的产量,只是没吃过原浆黑粉的人,是分不清这个的,以为是地瓜的新产物。
(原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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