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鸟
黄昏时分,母亲和我晚饭后在家门前的林荫道上散步。深秋的天气凉爽怡人,空气中传来各种鸟鸣,正是散步的好天气。
突然听见我们后面缓行的母亲说:“这只雀子怕是要死了”。我回头一看,母亲已经停下了脚步,在她旁边的水泥护栏上有一个灰色的拳头大小的东西。我走近一看,是一只小小的鸟,大概出生不久,刚刚丰满了羽翼,还没有长出长长的尾。它低着头,闭着眼,小小的脑袋陷进了深深的绒毛里,好像已经死去了。母亲伸出手来,摸摸它,想看看它是否还活着。小鸟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她的悲哀的痛苦的眼神,随即却又闭上了。正在此时,伴随着愤怒的嘶哑的悲鸣,一个灰色的影子从旁边一颗五、六米高的乔木上倏然而下,像一道灰色的闪电。这道闪电从母亲的头上掠过,仿佛要警告她似的,而后,又飞上了离小鸟更近的一株乔木。在它飞离母亲的那一霎那,我看清楚了这个灰色的闪电,它有着红红的尖尖的嘴和长长的尾巴,形体像喜鹊一般大小。在它急速下降的身姿中,在它不顾一切朝母亲掠去的那一瞬,在它嘶哑的聒噪的悲鸣中,我领略了它的焦躁,愤懑,悲哀和置生死于度外的拼命精神。
母亲说这种鸟叫“山蛮子”。很显然,这只大鸟是小鸟的母亲。它的孩子可能从巢中掉下来受了伤。它就在密密匝匝的树叶里看着它,守着它,护着它。它虎视眈眈,密切注视着每一个路人——它潜在的敌人;它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为孩子的安危战斗。虽然它无力把孩子挪到温暖的巢里,也无法医好孩子的伤,它只能尽一只鸟的所能:用它嘶哑的声音警告,用它单薄的喙反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是,它尽力了。
回来时,我执意要原路返回,为的是再看一眼那对母子。当我们经过那个护栏时,天色已晚,那个小小的鸟儿已是黑黑的一团。所不同的时它已经转过了小小的身子,头微微地抬了起来,比*一次看见时似乎安详了许多。或许,它知道母亲就在身边,在它附近的某一棵大树上默默地守着它。
我们没法把这只小鸟带回去救治。鸟不解人意,那只“山蛮子”会因为我们带走它的宝贝而痛彻心扉的。我不愿意再看见一只因为爱而撕心裂肺的鸟。
十七年前我曾经见过一只因为爱而痛彻心扉的鸟。那只鸟的死亡震撼了当时只有十三岁的我,在我的记忆之门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我初三的时候,教室后面有一座小小的秀秀气气的青青的山。山上种满了各种树,佳木葱茏,绿荫匝地,自然引来了许多鸟儿。浓荫里,绿叶间,鸟儿自在飞翔,如洗的鸟声伴随着青春懵懂的我们。其中有两只鸟,我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它们大小如鸽,毛色微黄,有着短短的尾巴,其貌不扬。只是它们的叫声特别清脆悦耳,我疑心它们是不是就是杜甫诗中“鸣翠柳”的黄鹂。透过教室的窗子,我常常看见那两只鸟轻快的身影飞上树冠或跃上枝头,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相互嬉戏。不用看它们的身影,你闭起眼,竖起耳,听它们的声音就知道它们有多快乐。那声音时而悠扬清越,似高歌;时而啁啾不已,如低语。它们的鸣叫声似乎被糖水浸过,透出丝丝甜味来。
那是初夏时节的某一天,我们正在上课。那个班上很调皮的男生——小虎子的裤兜里突然飞出一只鸟来。可能在裤兜里呆的太久,它已经晕头转向了。它呆头呆脑,懵懵懂懂不知道朝哪个方向飞。由于眩晕和害怕,它慌慌张张,一会儿朝东飞,一会儿朝西飞。突然,它撞向高高的屋梁,一头摔在地上,死了。而它正是我们经常看见的那种短尾巴的毛色微黄的鸟。
我们透过窗子看后山,那对黄鸟真的只剩下一只了。它栖在高高的树冠,四下张望,不住地悲鸣,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与快乐。它飞来飞去,到处找寻,却找不到爱侣的身影,它的鸣叫声,不再悦耳动听,似在呼唤,似在倾诉,似在哭泣,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悲苦。听着它的叫声,我想“杜鹃啼血”的故事肯定是真的。这只鸟形影相吊,茕茕孑立,它拼命地大声呼唤,声音渐渐嘶哑起来。就这样叫了三天,它似乎筋疲力尽了。男生们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它。它定是悲伤过度,死去了。
这只鸟的死亡,给当时只有十三岁的我极大的震撼,使我对爱情这个字眼有着很初的朦胧的认识。
而今的我已经三十岁了。从十三到三十,岁月如流水般逝去。经过年少无知,经过青春华年,我已经成了在油盐柴米中平凡度日的妇人。其间遇见许多人,经历许多事,看过金钱和利益给人类的美好情感蒙上了阴影。我变得不再轻易感动,生活已经让我那颗曾经敏感细腻的心渐渐粗糙起来。可是今天这只舍身救子的鸟又让我想起记忆深处的那只因为爱而殉情的鸟。我的那颗被岁月渐渐麻木的心稍许有些苏醒。我感动于鸟的充满感情的世界,感动于它们至死不渝的爱情和情深如海的亲情。而人的世界,如果少一些因为金钱和利益的纷争,将会变得更为美好和纯净吧。
郑州看癫痫医院哪家好如何治疗癫痫癫痫病不治疗很后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