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石湖,享受负暄之乐
离家几里地有个好去处,那就是我钟爱的石湖。石湖的美,美在大自然的清静与自然,犹如画家随意画出的一幅素描。走上十来分钟,再坐三站公交,便到了石湖的东大门。门口竖着一块长方形石浮雕,旁边站立着邀你喝茶的店小二铜像。摸一摸铜像,算作招呼。然后双手抱拳,躬身成九十度,作为告辞。转身跨过一块块高出水面的大石块,犹如跳着方格的游戏,这是一种创意,未进石湖,先让人心情放松下来。绕过饭店与茶室,踏过几座石桥,今天的目的不在于走,而在于赏。
走进林荫小道,择一向阳处,坐于石凳上。四周的树叶早已潇黄,忘了有多久没来此地了。此刻,阳光照在脸上,痒痒的,似孩时母亲柔软的手拂面。一阵阵微风吹过,身旁有枯叶飘落。三、四枚,五、六枚,到底有多少,真的数不清了。想着枯叶从母树分离时,或许是一种快乐,一种相互邀约着去远方时的期盼。而母树呢,会心生不舍还是会觉得无奈呢?孩子脱离母体,单飞的过程是一种必然也是成长之痛。
枯叶飘落在我的双肩,头顶,我不想抖动,就让它多呆一会。一声鸟叫传来,也许它在提醒我的注意。抬起头来,枝上停着一只花喜鹊。我看它,它也在看我。俗话说喜鹊叫是好事,每天期盼着有好事来临,可是天天都没有惊喜,或许,没有坏事就算是好事吧。
端起杯子晃动一下,绿叶在水中沿着杯沿起伏浮动。想那茶叶如我一样,天天为了生活而忙个不停,今天,终于偷得半日闲,来此地坐坐。举起手中杯,很有仪式感地呷了一口,似抿了一口酒,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热浪涌出。脱了外衣,掉转身子,背朝太阳。从包中取出书,翻到郁达夫的《江南的冬景》。
“但在江南,可又不同;冬至过后,大江以南的树叶,也不至于尽。寒风——西北风——间或吹来,至多也不过冷了一日两日......”
是呀,江南的冬天是来得快走得也快的那种,决没有逗留之意。今日的寒冷也是突然的,也许明后天会变暖了。天气预报说,明天起会多云有小雨,那几日是晒不成太阳的。
“江南河港交,且又地滨大海,湖沼特多,故空气里含水分;到得冬天,不时也会下着微雨,而这微雨寒村里的冬霖景象,又是一种说不出的悠闲境界……”郁达夫写出了江南的特色,正如他所说:“我生长江南,儿时所受的江南冬日的印象,铭刻特深。”
是呀,儿时的印象会影响人的一辈子。记忆里,父亲总爱在午后搬出一张竹椅,摆放在一棵桃树下,身旁一只小矮凳,上面放一只茶杯,茶杯里是混浊的茶末泡出的浅黄色水。父亲闭眼躺着,时不时起身喝一口茶水,有时也会坐起身子,向前微斜着,低下头,让太阳晒背。我和弟弟看到后会笑,笑父亲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挨批,父亲会微笑着说你们不懂……
还没等我明白其中的道理,父亲在我二十五岁那年就走了。每当晒着冬日的太阳,我就时常想起父亲。渐渐地我也喜欢上太阳,无论是春夏秋冬,太阳都是我的很爱。常常有好友问我:“大夏天的太阳你也爱么?”
“爱,当然爱。”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太阳也许知道我对她的喜爱,便热烈起来,我的背心感觉到丝丝暖意。放下书,伸了个懒腰,闭上眼,放松身心,感受内心的柔软与安宁,真是奇妙。能够在一些小事里忘我投入,也是一种不可言语的大幸福。
不远处有笑声传来,是个小女孩,口中叫着“阿婆、阿婆”。我睁开眼,小女孩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阿婆,你在干嘛呢?”
我回答说是晒太阳,小女孩又问我怎么不对着太阳呀。我笑了,这孩子太活泼了,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两只小辫,穿着红毛衣,外套在阿婆的手上拿着呢。我问她几岁了,家住哪里。她看我手上拿着书,问我是不是老师,还问我会不会讲故事,我给她讲了一个,听得她咯咯地笑。像一个可爱的天使,心中的喜欢一下子窜了上来,我伸出双手,想抱抱她。她立马向后退了两步,说:“妈妈不让我跟陌生人拥抱。”
我笑着问她:“那我抱什么呢?”
“你抱书呀。”
“那你抱什么呢?”
“我抱太阳。”
说完,她面朝太阳,闭上眼,伸出双手,一副陶醉的样子。我笑出了声,她的阿婆也在笑。她睁开眼问我为什么要背对太阳,是不开心么。我告诉她没有不开心呀,我只是想晒晒背。她阿婆笑嘻嘻地说:“宝宝,这是负暄之乐,你长大了自然会懂。”
阿婆说完,牵着女孩的手向我道别。望着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想起了女儿小时候也是这么活泼可爱,如今远嫁了,不能时时在身边让我享受天伦之乐,但我这空巢老人,能够享受阳光的温暖,享受这“负暄之乐”,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生命状态呢?
我查过这“暄”字,包含两种意义,一是指(太阳)温暖,二是指物体内部空隙多而松软。“负暄之乐”一词,让我想起古时文人常常用“负暄”二字为书名,什么《负暄闲语》《负暄琐语》《负暄絮语》等等。负暄二字有音韵和谐之意,也漫书着冬日里的琐事。
同样是晒太阳,古人用负暄,何其雅致。“负暄闭目坐,和气生肌肤。初似饮醇醪,又如蛰者苏。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旷然忘所在,心与虚空俱。”白居易也是极爱负暄之乐的吧,联想到小时候常见父亲在树下晒太阳满足的样子,负暄,便是老者的快乐之意吧。
站起身,我想拥抱树木。那站成永恒的树木,时常有负暄之乐,拥抱它是不是可以得到更多的快乐呢?站定在一棵梅树前,刚想伸出双臂,却发现了一只苍蝇也在晒着太阳,那双腿还在不停地摩擦树皮,一副自得惬意的样子。
“隔窗偶见负暄蝇,双脚挼挲弄晓晴。”这负暄蝇被杨万里描写得活灵活现,也说明他是个热爱生活、懂得生活的快意之人。
逗留太久,我与树木、石湖告了别。或许在某个下午,我会再次来石湖享受这独特的“负暄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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