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2、门前小溪水

很小的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溪流过，小溪的源头就在我家大门正对着的方向，人们管它叫:凉水洞。至于人们是凭着什么就把那个地方叫作“凉水洞”的，则不可细究，实在也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在我的记忆中，凉水洞的水很清凉，大热天的用手捧上两捧浇在脸上，酷暑的闷热顿时全消，弯腰下去牛饮一番，全天的疲劳便荡然无存，整个的人会立马觉到神清气爽，精气十足。就凭这点好处，有洞没洞的实在显得无足轻重了。

我们村庄的人，世世代代就用这里的水洗衣做饭，喂养牲畜，同时，也用来种菜栽瓜，滋润土地。小小的一条溪流，却滋养了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着的勤劳善良的人们。

小溪蜿蜒曲折，绕村而过。在刚要进村的地方，有一个有着一米多高落差的所在，人们在那里安有一节竹质的水管，村里的人就在那里洗衣喂牲畜，懒惰的人家，也从那里挑水回家做饭，勤劳的人家则一定要到出水的洞口去担水，认为那样才够卫生。

在小溪流经竹质水管的地方，我曾打破过一个铝质的洗衣盆。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村里的妇女和姑娘们聚集在那里洗衣说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娇生惯养的孩子，我自然就是其中的一份子了。记不清妈妈的洗衣盆是怎么被我打破的了，只记得那个崭新的洗衣盆的边缘上有着的那个缺口。绕村而过的小溪早在十年前就悄无声息的消逝了，可是我前几天回到家中，却看到妈妈依然在用那个有着缺口的铝质洗衣盆洗衣服。时光让许多美好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逝去，又在一些时候打开心灵的某个缺口，于是，生命中那些如小溪般清澈的记忆又会再次复活，让你仿佛又实实在在地回到了过去的美好时光里。

养父曾在屋旁用石头和石灰砌了一个水塘，不知道还从什么地方弄了一个小型的水力发电机来，就开始用水塘储蓄起来的小溪水发起电来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乡村，家里能有电灯，那要算一件稀奇的事情。不过，也就是有电灯而已，养父是个没有文化的人，对于电视，录音机之类的先进玩意儿，养父可能从来不曾想过，也可以用这样的小溪水来开启吧。因此，溪水发出的电，也仅只是让我家的屋子在黑夜里比别人家的更敞亮而已，仅此而已。不过这已经够让人羡慕的了，每逢没有月光的夜晚，我家总是挤满了人，倒不是来看稀奇的，是来就着电灯聊天的。就在热闹的聊天中，我家和四邻间的关系，便显出格外的融洽来了。

对于还是孩子的我来说，小溪的意义并不在于种菜洗衣之类，却是在于玩耍和游戏。夏天，我可以在养父砌成的水塘里游泳嬉戏，虽然溪水在流经村庄的过程中混进了污泥浊水、牛屎马粪，已经是浑浊的污水，可那并不曾影响到我的欢乐。我在炽烈的阳光下赤裸着身子，度过了许多难以忘怀的时光。如今，当我在温泉的浸泡和桑拿的蒸熏中释放疲惫的神经时，却再也找不回那种儿时在污水中狗刨的快乐自由了。

隆冬时节，小溪的整个表面会被冰雪覆盖，好奇心总是驱使着我一次次地扒开那些覆盖溪水的冰雪，想要弄清楚冰雪下面的溪水是如何在冰雪的重压之下依然能够不断的向前流淌的，可终究没能找到答案。就是现在，我也只能说，小溪以它自己不可知的形态存在着，并以他自己固有的力量与冰雪抗衡着永不停息地向前行进。

生命本身蕴含着太多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