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断想

生命断想

如果说，在这个冰天雪地奇寒无比西北风肆意摧残蹂躏一切的季节，在自然的怀抱里看到一株腊梅凌寒傲雪地绽放，或许，你会以为很正常，也定然不会有惊讶的表现。但如果在同样的环境里你突然发现一朵小小的瘦瘦的橙黄色小花，独自躲在向阳的墙角，瑟瑟地抖着，并努力地绽放着玲珑的笑靥，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在那一瞬，我，竟是在那一瞬间的惊奇里，整个心胸溢满了感动之情！

感动？感动！

是的，那一刻，我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或许，那朵小花——也许是蒲公英吧——选错了季节，显然，这个酷寒的冬季是不属于她的，可她，面对彻天彻地的寒凉，竟然无所畏惧地绽放了！

或许，春暖花开时节才是她生命更丰满更灿烂地绽放的时候。我想，那朵小花，一定是急于展示自己生命的魅力才早早地在春天的脚步还在踟躇不前的时候就向世间敞开了心扉，呈现了她的那张灿烂笑脸吧。可这分明是一个错误：在这不合时宜的季节里，再灿烂的生命，又能维持多久呢？

墓地在郊外，从家中出发，大约要走半个小时的样子。路上，厚厚的积雪被车辆碾压成了坚冰，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使得冰雪覆盖的路面更加刚硬脆滑。

一边一路小心一步三滑地慢慢前行，一边搜寻着野外暴露在寒冷季节里的生命迹象——莽莽苍苍的天宇下依然是一片皑皑雪原，今冬的两场大雪由于气温过低一直不肯消融。雪下面，我似乎听到了一切生命的律动。我知道冬麦在为来春的旺长正孕育着生机，我也能想象得到，一粒粒深埋在雪下泥土中的种子，正精心地蓄积着能量，单等那一缕东风欣然路过时，全心全意地萌芽、破土、着绿、开花、结果，然后，静静地，归于下一个轮回。

也许，每一个生命都是这样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的吧！坟前长长地虔诚一跪，阴阴的心空，便被泪水洗濯出了澄明——生命的遇合，其实就是一条几生几世约定好了的路线。在这条路上，每个人，无不是在笑声里被亲人迎进这个世界，然后，泪眼朦胧地目送亲人的背影一步步走远！

这个世界是多情的，它以博大的胸怀容纳了一切生命的存在；这个世界又是无情的，它凭借生命无法抗拒的自然法则，决不挽留任何一个生命的离去！

生命的存在形式千姿百态；生命的颜色五彩缤纷；生命的力度有强有弱；生命的容量有盈有缺。尽管生命林林总总千差万别，但有一个相同的量尺，那就是，每一个曾经活过和正在活着的生命，都有过或者有着强烈的生命意识，只是在对于生命价值的认知程度上有所差别罢了。

正因如此，才有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才有蜂戏蕊心蝶舞花丛。正因如此，才有腊梅傲雪丹桂飘香；才有莺歌燕舞蛙鼓虫鸣。也正因如此，才有花谢花开莺飞草长，才有桃红柳绿荷香莲哝。

或许，我们，每一个生命个体，当如墙角悠然绽放的那朵小花吧！既然选择了一个季节来完成生命的这一段里程，那就无须后悔，无须抱怨。春来了，沐着暖阳绽一路妖娆；夏去了，伴着清爽散一季芬芳；秋远了，浴着霜风唱一程晴好；冬近了，陪着寒凉歌一世绝响！只须如此，就好。

当昼夜欢歌过后强烈的生命意识再度强烈，当熟谙生命的全部价值之后在这一路生命途程再次欲将生命价值倾情挥洒，那么，就让我们以小花般微弱的生命，静静地领悟一切生命给予我们的暗示，在属于自己的那个生命展示的舞台，在那一隅还有阳光关爱的墙角，尽情演绎一场令人感泣的灿烂吧！

写于2013年1月11日星期五晚九点

（婆母三年忌辰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