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旁、在公园里,随处可见槐树的身影。但那都是些做绿化用或供人们观赏的国槐、紫花槐、龙爪槐……然而,我所喜爱的,却是那很不起眼的槐树------刺槐。
刺槐,浑身长刺,故此得名。又因其为外来物种,故又名洋槐。
刺槐是北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树,它历经千载,却依然烂漫。
刺槐很夺我眼的,当属槐花了,我是不会错过槐花飘香季节的,所以每到槐花开放时,我都会回家乡看一看槐花的。槐花开放在五月,它的艳丽没法与牡丹之类的花相比,但它自有招揽生意的办法,那就是散发出迷人的香气。有人说,有些花用美丽来引人;有些花则是用香气来引人,也就是说美丽的花不香,而香花一般不太美丽,想一想,还算有一定的道理。但不管怎么说,不管你愿意与否,槐花总不会错过季节,总会把很醉人的花香,硬塞给你!
我对槐花的情有独钟,更多的源于它的可口。五月是采槐花蜜的很好时节,但我不太关心,因为那是蜂农的事。我之所以喜欢它,是因为小时候它确实对我很重要。每到槐花开得很闹的时节,我都会约上几个玩伴,挎上笼子,到山上去采槐花。到山上以后,我们并不急于去采,因为槐花很容易采到。我先摘一朵,把花的底部轻轻的触碰在舌尖上,一种甜丝丝的感觉立马传遍全身,就这样,一朵一朵的重复操做,直到体味不到那种甜甜的感觉为止,然后我才开始采槐花。由于槐花是一串串的,所以一会儿工夫就采了一笼。洁白的槐花被盛在了笼子里,那晶莹剔透却留在了我心里。
回到家后,母亲会把槐花冼净,放在锅中用热水焯一下,然后把它做成酸菜,放置一两天就可以吃了。根据自己的喜好,你可以任意放其他的辅料。我那时很喜欢往里面放些小葱,然后再放上些芝麻面,味道好极了!有时母亲也会把槐花和在面里,烙成饽饽,也是好吃得很!
在家乡,在饥饿的年代,流传一句顺口溜:“饥饿年景不要怕,想方设法度过它。要问我们想吃啥,槐花榆钱杨树吊。”人们把槐花排在榆钱和杨树吊前面,我想并不是为了押韵,也许是大多数人都喜欢它的缘故吧-----无论是欣赏还是做为食物。
其实在古人的诗句中,描写槐花的诗句也是很多的。诗人李频有“即应来日去,九陌踏槐花。”窦巩有“自从身属富人侯,蝉噪槐花已四秋”。要说吟咏槐花很多的诗人当属白居易了。“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夜雨槐花落,微凉卧北轩。”、“槐花满院气,松子落阶声。”、“蝉发一声时,槐花带两枝。”……我们不用揣度唐朝诗人当时吟咏的所悟所感,亦不必探寻诗中槐花一词的出现,所给诗定的格调是欢快还是叹婉。我想,既然诗中出现了槐花,就佐证了槐树已阅历千年,亘古不变。
打开尘封的记忆,有喜悦亦有悲凉;有欢乐亦有感伤。其实这只是一种心境,这种心境与槐树息息相关。说实话,刺槐是很难成大器的,这到不是因为它成不了栋梁之材,而在于正当它茁壮成长时,它就把它的身、它的心无私地献给了勤劳的人们。
在草皮都用来生火的年代,人们是不允许槐树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槐树生来体内多油,砍回来就能生火做饭,借助它就能填饱人们的吃和胃。所以从这点上来看,它能在乡村有旺盛的生命力也是不言而喻的。
后来,当人们的生活渐渐变好时,当人们不再把它做为主要的燃料时,人们又瞄准了它的经济价值。你别看刺槐不太起眼,它却是做笤帚把儿、墩布把儿等上好的木材。所以,每当刺槐长得“成熟”时,村民们就会背上背架、拿上刀镰,仨一群俩一伙地相约进山砍刺槐,俗称——砍杆。那时,父亲正值壮年,是砍杆的好手。父亲砍杆自有他的一套,他砍杆从不挑挑捡捡,用农村一句土话来说叫剜笼是菜。他有一双好眼力,眼一过就知这根杆能出什么材料。所以他每次砍的都比别人的多。砍下的杆有专人来收,对于杆的尺寸都有一定的要求,当然价钱也不一样。出笤帚把儿的也就五六分钱;出墩布把儿的价钱稍高些;出锄把儿价格会更高些,能卖到两毛钱。在七八时年代,这个价格已是很高了。一个季节下来,父亲所砍的杆能卖好几百块钱。那时,我正上中学,父亲就用砍杆的钱给我买了辆*牌自行车,让其他伙伴羡慕不已。要知道,当时买一辆名牌自行车是多么的奢侈呀!那辆爱车伴我读完中学,后来又伴我读完师范,直到参加工作后,我还骑了好几年。后来想想,父亲肯花血汗钱给我买自行车,其实也不是让我去显摆,爱在其中。
而今,家乡的刺槐越来越少了,少得只有在写满芳菲的五月,在槐花开放的季节,你才能找寻它的踪迹,哦!这有一抹白;哦!那有一缕香。
追忆的东西总是美好的,今天的失落正是曾经的拥有。不论如何,想念总是一种幸福。如今的家乡已发生巨变,谁曾想到,以前的荒山已变成万亩果园;谁曾想到,现在汽车都能开到刺槐曾经生长的顶颠。
站在家乡的山岗,我目视远方,看到这有一抹白,闻到那有一缕香,也已经很满足了。谁人不说,风景之外本身更是一种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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