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的炕
黄土高坡里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时令一进入农历十月,天气就渐渐转寒变冷,黄土高坡上家家户户窑洞里的炕便开始上岗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早些年,黄土高坡里的人们都居住在土窑洞里,所以,人们就在土窑洞里的一侧预留一块长一丈、宽六尺、高不到三尺的土层,在上面挖出三条一尺左右的深渠,再在上面盖上石板,用和好的泥将缝隙抹严实,铺摊上一层薄薄的黄土,然后再用泥抹平整,土炕一边的边沿再铺上一乍宽光溜溜的石条,土炕就算完成了。土炕弄好之后,人们便在土炕的一头盘好锅灶,就点火烧起了土炕,直至把土炕烧干为止。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是下雨天还是下雪天,土炕就不会潮湿了。
黄土坡里的人们,祖祖辈辈们住的是土窑洞,睡的是土炕,从没有觉得土炕有什么不好。倘若出门到了外地,睡在床板上倒觉得没有睡在土炕上舒坦,总是辗转难眠。尤其是遇到冬季,睡在凉冰冰的床板上,无论是盖着多厚的被子,总觉得浑身暖和不过来,脑子里老想着自家的热炕头。
我家土窑洞里就是这样的土炕,虽说土炕占据了窑洞一边的大半块地方,又其貌不扬,但在地里忙累一天回到窑洞里,坐在炕上或者是躺在炕上,顿时觉得浑身的疲累即刻就消失了,换之而来的是说不上来的轻松舒坦。
其实,黄土高坡上窑洞里的土炕,一年四季,人们并不需要专门给土炕里烧火,只需做饭时烧烧火就行了。每到夏秋两季里,人们在下雨天的时候,院子里盘好的灶上没法子做饭时,不得已才在窑洞里做饭烧烧炕。而到了冬春两季,人们也不需要整天给土炕烧火,只需在做早晚饭时烧一烧炕,土炕就会整天整晚都是暖乎乎的。所以,人们都说,黄土高坡上窑洞很特别——冬暖夏凉,就是这个缘故。
冬天下雪的日子里,人们都闲着没事了,三、五成群的聚在某一家里,围坐在热炕上,一边腾云驾雾地抽着呛人的旱烟,乌尔喊叫地打趣说笑,一边在缭缭绕绕的烟雾中,瞅着各自手中的扑克牌或者是花花牌,尽兴地耍着牌,根本不顾外边的雪下得有多大。偶尔有谁尿急了,也是匆匆地出去,撒完尿拉完屎后,又日急慌忙地跑回窑里来,一边叫着“这天真冷”的话,一边跳上炕坐了下来,一会儿就缓和了。而那些婆姨女子们也是一样,围坐在某一家的热炕上,一边陈谷子烂芝麻地谝着闲传,一边纳着各自手中的鞋帮鞋底,特别的亲昵。
当然,也有一些闲不住的人,则是坐在自家的热炕上,给春季挑选着谷种、豆种、花生种,或者是把秋季收回家的玉米棒子倒到炕上,剥着玉米粒。婆姨却在炕头上缝补着破衣裳,或者是在炕的一头支架起纺线车纺着线……
记得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我特别黏热乎乎的炕。每天,天刚麻麻亮,父亲就起来,从院子外抱来柴火,坐在灶火圪崂里一边将旱烟锅噙在嘴里丝丝地抽着旱烟,一边烧着土炕。妈妈却一边穿着用白羊毛织成的袜子,一边长一声短一声地喊叫我赶紧起来去上学。等我磨磨蹭蹭地起来,打着呵欠坐在热炕上,穿着已被父亲烤热的打了补丁的白羊毛袜子和棉布鞋时,时间已不早了。赶紧胡乱洗把脸,挎上用蓝布块、绿布块等做的书包就向学校飞奔而去。
上完一早上的课,肚子已是饥肠辘辘了,冻得牙齿咯咯地直打架,浑身如同筛糠般的哆嗦,一路缩着脖子顶着寒风往家里赶。一到家里便把破布鞋一脱就跳到热炕去,将两腿塞进一边叠起的被子下,一会儿便感觉不在冷了。这时候,妈妈就将冒着热气的玉米面团和白菜、萝卜、洋芋做成的烩菜端上炕来,一股香味便钻进我的肺腑。我坐正身子,顾不得擦嘴边的清鼻涕,拿起玉米面团就往嘴里塞,再盛上一晚烩菜来就着吃,那味道真就一个字——香!
下午的时间很短,等放学回了家,父母在队上干活还没有回来,我便掂上小䦆头到村边砍柴禾,天黑时分,就像鸦雀一样扛着一把乱头乱脑的柴禾才回到家里。摸黑点着煤油灯,趴在炕上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写着作业。劳累了一天的爸妈这时也回来了,父亲不言传一声地便坐在灶火圪崂里,一边烧火,一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妈妈挽起袖子和着豆子面团……一家人吃过晚饭后,父亲就坐在炕头上,嘴里噙着旱烟锅,用三根铁丝做的签子织着羊毛袜,妈妈则就着煤油灯的光亮做着针线活。而我却闲得没事干,用手抹一下嘴,就到爷爷的窑里去,缠着让爷爷讲故事听……
自八、九十年代起,人们的生活水平逐渐的好转了后,黄土高坡里的人们也就逐渐地从土窑洞里搬了出来,住进了用石头块或者是砖头箍的窑洞里,但炕仍然盘踞在石窑洞或者砖窑洞里,只是炕的结构再不是土炕,而是用石头块或砖块磊成的炕。即使这样,炕的功能仍旧和土炕一样,让人们睡上去感觉到暖和舒坦。
在外地揽工或者是做生意,以及在外地工作的人,仍然是念念不忘家乡窑洞里的炕。每每从外地回到黄土坡上的家里,坐到热炕上,就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暖情感在心头。虽然,现在他们生活在城市里,住着高楼大厦,睡得是席梦思床,房间里又有空调和暖气,但只要每回到黄土高坡上自家的窑洞里,就感觉躺在炕上是很温暖、很舒坦、很踏实的。
然而,那些世代久住在平房里或者是楼房里的外地人,偶尔来到黄土高坡里做客,倘若是夏天,外边的炎热让他们难以承受,但一进入窑洞,就感觉到一种自然的凉爽,每坐在炕上,更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惬意。假如是冬季,无论外边有多么寒冷,只要一进入窑洞,立刻就会觉得有一种温暖传遍全身,每坐在热炕上,更觉得有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暖侵入体内,使人浑身的舒坦。因而,他就会流露出一种欢喜的神情来……
哦,窑洞里的炕,永远温暖着黄土高坡里每一代儿女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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