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温泉
我为父亲打开车门,父亲缓缓下车,细腻青灰的云,淡墨皴染的群山,深绿幽碧的湖水,清冽冷润的空气皆扑面而来,恬淡中微微有一丝心动的愉悦。
多么熟悉,多么亲切,温泉湖,汤泉池。
2014年至今,五年了,我终于回家乡和父母一起过个团圆年。每年都想着回来,每年似乎都有原因让回家的脚步搁浅。父母的年龄在岁月的雕蚀中一点点老去。秋天母亲摔了一跤腿严重受伤,期间又严重感冒,哥在医院精心陪护才痊愈。母亲好了以后忙前忙后种了满园的菜,养了几十只鸡。父亲依然乐此不疲的养花种草,依然喜欢买书看书。
侄子和儿子在前面轻快地走着说着,我陪着父亲。父亲走得缓慢沉稳,微微含笑,祥和安然地领略着眼前熟悉的风景。嘴里喃喃:开车真方便,一会儿就到了!是啊,现在的生活节奏太快,一日看尽长安花,而真正的欣赏却是慢下来静静地领略品味。
依山增加了不少建筑,徽式的歇山白墙,各种名称的宾馆皆是应和温泉的知名度而产生。山色极富层次,由淡而浓,柔和而连绵逶迤。近处树木高下分明,高大的乔木疏离着枝条,稍低些的苍松翠柏修竹增添了无限生机。湖岸的盛水线像金黄色的缎带蜿蜒缠绕,一弯浅浅的湖水含情脉脉静泊其中。
西首新建了一座吊桥,吊桥不远就是紫荆花宾馆。陪父亲走上吊桥,桥身微微晃悠,悠悠的身姿载着我们的脚步荡漾进清波,镶嵌进山色。如果这一切能够陪时光永留,是否可以镌刻下父亲曾经娇捷健硕的身形以及年轻青春的心?
爷爷三十六岁去世,十岁的父亲从此肩负起家庭重担,成家立业,养育我们姊弟四人。历经坎坷,苦难挫折从没有使父亲倒下,反而练就了他乐观豁达,顽强自信的生活处世态度。
沿吊桥折返往东,走在湖岸木制步道上,围栏深褐色的油漆斑斑驳驳,尽显岁月痕迹。湖水削瘦,许多色彩斑斓明媚的游船停泊在岸边,一只游船慢悠悠地在水中飘荡,远离了游人如织时的喧闹,显得宁静,悠然。
望着远处,巍峨的金刚群峰杳无踪迹,220国道隐绕山间,众峰拱卫的一处尖山耸立,状若智者静默沉思。我问父亲:那是菊花尖吗?
父亲道:是香炉尖。伏山那个才是菊花尖,今天看不见,跟安徽搭界,过去到山里头担树,贩白布,担木盏子经常走。
简短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隐没于山水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父亲的身影,一沟一坎都有他走过的沉甸甸的足迹,写满了属于他那个年代的故事。因此父亲才会饱含深情,充满热爱地回忆,叙说这些似乎走远其实如同昨天的故事。
湖心岛上神水阁的亭角优美的攒立,掩映在深黛的松柏间,恰似一位娴雅的少女,默然守候,静静凝视,不疾不徐。春花烂漫时毫不炫耀地换上新裳,在渔歌灯火里清新迷人的地笑,风起云涌时心境平和,日升月落里变幻着轻纱薄翼的梦。秋枫如火,千山飞雪,四季轮回中淡然处之。车马喧喧,不迎不送;人来人往,不忧不喜。永远一如既往的安然,宁静。她的下面,长长的拦水坝,如一条裙带飘延向岸边,缠绕着高高的温泉汲水塔,相依相守,不离不弃。越过石雕的围栏和道路,依山而建的是茗阳汤泉宾馆,恢宏气派。门口停着各地牌照的小汽车,外面却少有行人。
父亲的注意力落到石雕栏杆之间的石刻上,各种赞美汤泉池的名人诗句镌刻其间。李贽诗曰:洗心千涧水,濯足温泉宫。乾隆曾御笔亲题:汤坑。嘉庆时建过温泉书院。如今这里一派现代风光,旧迹不再,只有山水依然,温泉不减,盛名不衰。
父亲说:从前温泉还是露天洗,只分男女池。走灌河就趟水过,七一年修水库后才慢慢繁荣起来。
如今的灌河从黄柏山汇入水库,早已没了往日光景,她的魂魄已然悄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温泉湖的粼粼波光中。
我的老家曾经就在这水乡泽国下面,修水库时搬迁,清幽碧波中的行迹只能成为父亲每每诉说时挥之不去的思念和魂牵梦绕。
再往东行,便是主湖区,清澈的波光舒缓的躺卧在秀丽的群峰间,既不张扬,亦不沉寂,安闲自在。北岸的一长排别墅,绿瓦白墙,与之相得益彰,它们安驻于此,日观鸥鹭翩飞,伴清风明月;暮享流霞逸彩,看绿水青山,何其有幸。我却成为过客,只在每一次的亲临时细细观赏,希以远行后尽可能多的留些回忆想念。而父亲呢,这里的更选变化已经和他的人生起落深深地融合,融入血液骨髓,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静静的群山,静静的湖水,静静的温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悠然。父亲,也是极安静与详和,走过了岁月沧桑,留下了淡定从容。
青岛癫痫医院西安看癫痫去哪家医院好抗癫痫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