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之夜,浅吟低和,平淡的流年,琴韵澹然,诗意成风。
打开窗,任由风儿在屋子中流淌。仿若与我诉说着别后情。风,吹开了思絮,莹白的光,荡起梦的涟漪。柔柔的风在暖暖的心底流过,携带着亮色和温度,轻染着草绿桃红,释放着温情。
那是江南早来的春风,在夜色中环绕,吹醒了繁华的梦,在草长莺飞到来之前,用嫩绿读懂了季节。那些纷飞的落红,在春风中,充分体会着什么叫自由,什么是飞翔。
一
你听,半夜里,春风中一阵钟声,从姑苏城外的枫桥传来,穿越唐风宋雨,响在耳畔,带来了一袭清瘦的诗意。
钟声把我送到久远的唐朝,见到了你,仿佛是一位唐朝女,云鬓高挽,眉心牡丹妆。我俩在柳色青青的客舍把酒东篱,唱罢一曲《情为何物》,去寻那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借一句偈语,引来一段爱之传说,凤凰于飞,让幸福落在尘世。
钟声把我带到遥远的大宋,见到了你,犹如一位宋朝女,小轩窗下贴黄花,菱花镜前细描眉,怀抱一尾琵琶走进一片月色中,在断桥边弹上一曲《诉衷肠》。我壶中的酒空空如洗,只倒出了满杯的月光,陪她同饮,与她浅醉于花阴深处,再画一堂春色,点绛唇,对月言欢不了情,只羡鸳鸯不羡仙。
呵呵,那是江南的风,在新春开始之际,让我枕着月光抱着美梦,安然入睡。
你再听,燕子声声呢喃中。
它们站在枝头触摸着风雨,追寻着春天的影子。
双飞燕低低掠过太湖,剪出圈圈涟漪,若连绵不绝的情思。
那双燕如你我。
你在湖岸,折一支新柳赠我。
不,请不要送我柳枝,我是那老去的游人,不是忘了还乡的路,只是,怕断肠。
从梦中醒来,依然能听到钟声和鸟鸣,依稀是古老而悠扬的曲调,诉说着关于生命和爱情的谶言。
二
你闻,远远的传来花香。
花季,花一样的季节,出墙的红杏动用了全身的力量;花迹,花的足迹,风儿穿着花瓣的鞋子,在杨万里的芭蕉和李清照的海棠里翩翩起舞;花祭,对花的祭奠,黛玉的花锄,在地上写满细细的词句,平平仄仄,和这个季节押韵。
然而,毕竟是刚到的新春,空气还有点寒冷,花儿静静的收起了灿烂的笑脸,于是缤纷的花瓣铺满了石径。微微的香气,晒在叶尖上,晒在春风里。
踏夜色,抚花影,阑珊处,天涯远。这暖人心窝的落红,热烈了我的静夜。万念之上,草长莺飞的情怀,沿着曲线流淌,滴答成诗行。
你再闻,风儿送来一阵轻盈的气息,那是江南独有的气息,烟雨朦朦中的石板拱桥,青砖灰瓦的小屋,枕着青翠两岸日夜流淌的太湖,还有玲珑、婉约的我的江南女子,都从容地沐浴在这春天的气息中。
你轻轻的闻,深深地呼吸,会陶醉在这气息中,那便是春之韵,在江南。
从小就喜欢闻这股清新的气息。江南早春时,将你我的前生和后世,藏在这气息中,躲过四季的风声,不言风月,不染桃红,于醉生梦死间,揽一份须臾的慵懒,掂起一个个相思的梦。
三
你看,一夜间,春光乍泄。柔软的枝条上,绽满了无数绿色的小星。
一切都打上了浅绿色的底子。寻着小路,走来了你,袅娜徐行,踏着无言的幽径徘徊。在丁香润染的紫色雾霭里,让淡淡的忧伤退色成一祯剪影。
我跟在你身后,随你行走在太湖的烟雨里。
氲氤水气,是你的脉脉柔情;波光潋滟,是你的万种风情。掬一捧春水,就是捧住了你温婉的浅笑。
石桥边的一枝夭桃,临水照出春的旖旎。你迎风伫立,如同当年,飞扬的裙裾,与落花共舞。
你再看,夜很美,风很温柔,所有的星星都醒着,月亮照着如琉璃一样的水面。
水面上,满是你温柔的眼神,脉脉,不语也消魂。
一阵涟漪,从一片水到另一片水。有轻舟滑过,迤行在水做的江南。
一声柔橹一沉醉,江南春早,梦里的水乡。
又一阵风吹过,人仿佛飘起来,感觉如在云端。眼前的幻象已消失,你已不在,而我却还守候在早春的太湖边,等待着一次融合,在烟雨红尘,久久盘桓。
放一只文字的水晶杯,于红尘岁月。收集起一个世纪的思念,灵动的花香,万象之间,曲水流觞。几番停留,几番离去,又几番归来。
江南春早,依依之情,难以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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