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精准扶贫工作在某种意义上讲，也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与沟通，理解与帮助。张耀轩同志的这篇回忆性散文《山里人·城里人》中，淳朴的少年用“岁月的打磨”的经历，告诉我们：“人与人的交往只要真心付出，只要真诚相待，你的付出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做好这简朴的工作，对于我们当下如火如荼的脱贫工作仍具有积极而实效的意义。
一九七九年夏秋之交的一天，我们十多个踏上了高考分数线的同学在大木高中老师的带领下，乘车前往县城参加体检。当晚登记住宿在西街工农兵旅社，为了省钱，我们睡的是八个人一床的通铺，吃的是粉条汤加白面馒头。虽然很简单，但对于我们这些吃惯了苞谷糁的乡下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第二天便是体检，体检结束后的晚上老师带我们到电影院旁边看了一场戏。戏名是什么，剧情是什么，早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剧场是露天的，凳子是用劈柴钉在木腿上，晃晃悠悠的。我们坐在上面提心吊胆，生怕跌下去了，让人印象特别深刻。第三天老师放了我们一天假，自由活动，让我们好好逛逛县城。我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崭新的对襟土布衣衫，脚蹬布鞋从旅馆出来，举目四望，细细端详。天是那么蓝那么广，街道是那么宽那么长；街道上的人是那么多，街道两旁的商店一个挨一个……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陌生而又那么生动。
由于是*一次来，对县城不熟，不敢跑远。便独自一人漫无边际的从西街转到南街，从南街转到北街，再从北关转到东街。街道两旁除了住户，便是合作社（商店）、照像馆、理发店、饭铺。我很想进去光顾一下，但由于囊中羞涩，只能驻足良久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当我逛到东街离城关镇政府不远的一家住户门前时，被这里别致的门脸吸引了：高高的门楼，朱红色的大门，镂花的窗户。走近细看：宽敞的大堂内靠墙有一组古色古香的条柜，柜上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古玩，柜下有一张厚重的八仙桌，桌子的两旁各有一张宽大的太师椅……。正在我看的入神的时候，深宅里面走出了一位衣着光鲜考究的中年妇女，她个头高挑，面容姣好，但从头到脚浑身上下层层包裹着的那种傲气和优越感让人不敢正视。虽然我上街后为了不让城里人看出我是乡下人，走路时尽量放低脚步，尽量不左顾右盼，尽量少说话；但山里人特有的装扮、举止和气质被这位精明的城里人一眼看出。她昂起高傲的头，满脸全是鄙夷和不屑，把我当贼一样大吼：“你是哪里来的山里人？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快点走，走远点！”我顿时喉咙哽咽，眼眶湿润，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我想申辩，我想跟她理论，但没有一丝丝力气，只能含泪默默离开。
从那时开始我便与城里人结下了“梁子”，对城里人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并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要努力成为一个城里人，要混得比他们更好，甚至找机会治一治这些城里人。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让他们领教一下山里人不是好惹的，让他们承受因为他们的狭隘和自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以此来报这“一箭之仇”。
这件事是一次令人难忘的冷遇，也是一次非常难得的际遇。特别是贵妇人那令人铭心刻骨的眼神，激发了我无穷无尽的动力源泉，催我发奋，催我拼搏，教我自强，教我满怀斗志迎接一个又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我真的应该感谢她！
后来，我分到了县城工作，并且鬼使神差地娶了一个城里人做媳妇。虽然我混的并不比城里人好，也没有能力和本领去治治城里人，但灵魂深处的这个结一直没有解开，对城里人依然心存芥蒂。直到随着岁月的打磨，和城里人交往过深并且成了一生也离不开的朋友、和妻子恩爱和睦相濡一沫，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亲人的时候，我终于明白城里人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招人讨厌，绝大多数城里人都是值得我尊敬和学习的好人。同时也悟出了一个道理：人与人的交往只要真心付出，只要真诚相待，你的付出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其次你的尊严不能靠他人施舍、他人恩赐，只有靠自已去努力拼搏才能找回。
如今，虽然我在县城里没有出人头地，没能光宗耀祖，但我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城里人。走在城里的每一条大街小巷，可以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再不用看城里人的脸色去琢磨如何走路。但我内心深处仍然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并时时刻刻为自己是一个山里人而骄傲和自豪！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一回山里人！
作者简介
张耀轩，供职于房县公安局，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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